房山区西南部的山脉绵延百公里,是山区与平原的交界处。莽莽太行余脉地势复杂,平西抗日根据地就在这一条条山缝缝里延伸、壮大,阻击着驻扎平原的日本侵略军。自七七事变以来,房山就成了平西抗战的最前沿——遭受“扫荡”最多、封锁最甚。然而它一直坚韧不拔,像尖刀一般直刺入侵略军在华北的统治中心。
从现在的房山良乡出发,沿大房山山脉直奔向西南。一路上,右侧是粗粝高大的山石,左侧是一望无际的平原。车行1小时后出张坊镇,陡然转弯扎进深山,原本炽热的阳光忽然柔和下来。绕过几道山、几潭水,车子停在了十渡镇的平西抗日战争纪念馆门前。
同行的房山地方志专家张东升介绍,平西抗日根据地共包括北京、河北的十二个县,地处晋察冀边区最前沿,而房山又处于平西的最前沿。“八年抗战,平西抗日革命根据地从未完全沦陷,尤其是房山山区,一直巍然屹立。这里发生过最激烈的战斗,牺牲人数也最多。”
七七事变后,日本侵略军占领了北平城,并顺着平汉铁路向西南推进,在房山制造了二站惨案、石楼惨案。千年古刹云居寺也在炮火中轰然倒塌,珍贵石经几乎被抢掠一空。
铁蹄踏过之地尽是腥风血雨!
1938年2月,经中共中央指示,晋察冀军区独立师政委邓华奉命率三团挺进平西,原房良县和涞涿县合并组成房涞涿联合县,包森任游击队支队长。
“房山有粮仓、有煤矿,西靠太行余脉,东临平汉铁路,地处平西东南地区的最前沿,地势险要。”在平西抗日战争纪念馆的沙盘前,张东升向记者演示70多年前的形势,“房涞涿县成立后,包森立即带领一个连,经峨峪、大安岭,到房山山区的大安山和南窖。”
当年27岁的包森毕业于延安抗日军政大学,兼具知识分子的文采和军人的果敢。他收编杂色武装,开辟了房山第一个抗日革命根据地,建立了房山第一支人民军队,成立了第一个区级抗日政权。从此,熊熊的抗日烈火在房山的每一寸土地燃起。
山区根据地和东部平原的日军对峙八年,中间的丘陵地带就成了敌我争夺的游击区。
走在十渡的层峦叠嶂之间,张东升告诉记者,当时,平西的主力部队九团就驻扎在十渡、西庄,冀中十分区的医院、兵工厂和房涞涿县委、县政府也驻扎在十渡、八渡等村落。房山是平西的屏障,日军一直视房山为肘腋之患,三天一“扫荡”,每年都轰炸。单在1940年和1941年,大规模进攻就有20多次。
“麻雀战、破袭战、地雷战都是根据地最主要的战斗方式。”张东升说,最激烈的一次战斗是1941年的八里塘阻击战。
1941年8月,日军调集十万军力进攻平西抗日根据地,兵分四路分进合击,集中进攻十渡、西庄,妄图围歼平西主力部队和后方机关。为暂避敌人前锋,九团西撤至深山。日军也集结兵力,截堵部队西撤的去路。
形势危急!挺进军九团二营立即决定派出一个加强排,由排长赵楷带领,在房山、涞水交界处的八里塘进行阻击。
三十多名战士以巨石为掩体,在八里塘半山腰布阵。匍匐七八小时之后,他们在熹微晨光中与敌人鏖战3小时,击毙日军百余人,掩护了九团主力部队。最终,除一名战士身负重伤外,加强排的其他战士全部牺牲。
在房山,像这样的阻击战数不胜数。在十渡西石门村,记者找到了烈士遗属——78岁的张淑兰。
“我生下来才一个礼拜,父亲就参军了。”张淑兰跟着母亲躲进深山,在日军炮火中艰难生活。抗战胜利之后她才得知,父亲早已在掩护战友撤退时牺牲。“父亲的战友告诉我,他最后一句话是‘给我家里人留个念想,千万别说我死了’!”
据平西抗日战争纪念馆的数据,房山、良乡二县共有480多名战士光荣牺牲。
“进入相持阶段后,鬼子开始对根据地实行分割、包围和封锁。”在十渡镇的拒马河谷,张东升说,当时这片河谷外头全是日军。
1941年到1943年,日军生生在房山大地上挖掘出一条长35公里、宽5米、深6米的半圆形封锁壕。在壕沟边,日军还修筑了张坊、塔照、孤山口、周口店等大规模据点,派人昼夜巡逻盘查,一旦发现八路军出山,立即开展围剿。“五里一个小据点,十里一个大据点,密密麻麻。他们想切断根据地和平原地区的联系,把八路军困死在山里。”张东升说。
在那段艰苦岁月里,粮食、弹药、食盐、布匹、药品几乎运不进根据地。根据地的农民、战士就在荒地河滩上造地开田,种植小米、玉米。
山区土地贫瘠,再加上1942年年景不好,几乎到了断炊的地步。“春天,树上的嫩芽、地上的嫩草都被剜光了。”张淑兰亲历了被封锁的日子。她告诉记者,杨树、梨树叶子苦涩,要泡上好几天才能下咽。“部队要求,不能在村庄附近采叶子、剥树皮,他们说,要把这些留给我们,不能让老百姓饿着。”
日军对根据地严密封锁,但并未完全阻止根据地军民到平原地区开展活动。房山的游击队和民兵曾多次越过封锁壕和据点到平原各地,近至张坊、史各庄、北白岱,远至房山城关、琉璃河等地征粮、破坏敌人的交通线。
1943年底,平西抗日根据地开始转入反攻,游击队配合主力部队频繁袭击敌人据点,扩大解放区。1945年7月17日,挺进军七团夜袭房山城。盘踞在良乡、房山的日军闻风丧胆,纷纷撤退。
青山有幸埋忠骨。如今,山石上的弹痕已随时间消逝而难以辨识,烈士的英名却永久烙印在纪念馆的石碑上。距城区50公里的房山山区,叠嶂如黛、碧流环绕,无声诉说着当年根据地军民抗日的英勇事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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